一聲嗩吶無限情
——評淮劇《嗩吶聲聲》
方洪友
一聲老淮調(diào),，曾拉去鹽淮大地多少父老鄉(xiāng)親的魂,。如今淮劇不僅在鹽淮流行,，它早已經(jīng)成了享譽大江南北的一個優(yōu)秀地方劇種。江蘇省淮劇團曾以《奇婚記》,，《太陽花》等現(xiàn)代戲名揚劇壇。最近,，該團又推出一臺新戲《嗩吶聲聲》,，一聲嗩吶勾起了多少人的回憶！
《嗩吶聲聲》的故事并不復雜,。講述的是抗日戰(zhàn)爭期間,，八路軍的一個會吹嗩吶的普通戰(zhàn)士小嗩吶奉命去給國軍駐地送信，日軍即將襲擊那里,。國軍救護連的女兵正在歡天喜地籌備她們柳葉連長的婚禮,。小嗩吶趕到時，因為國共是兩家她們并不相信,。遲疑間,，駐地被日軍炮火化為灰燼。小嗩吶毅然地帶領(lǐng)無助的幾個受傷國軍女兵突圍,。在這個過程中,，“土八路”小嗩吶與國軍女兵在思想感情和道德觀念方面都產(chǎn)生了變化，互相溝通了,。日軍襲來,，小嗩吶英勇犧牲，留下了飽含血淚的嗩吶聲……
血和淚的真情
不論過去還是現(xiàn)在,，抗日戰(zhàn)爭題材的作品非常之多,。這部作品著力表現(xiàn)的是普通軍人之間強烈的感情：男兵女兵、八路國軍,、愛情親情,、生離死別……
在這當中最可貴的是對作為士兵的普通人的感情的描寫。這種感情超越了陣營（國共對立的身份）,、階級（他們不同的出生）,。
小嗩吶本可在情報送達完成使命之后即可安全返回的。至于國軍如何,，女兵命運如何,，他是可以不管的,。但是在面對軍營被毀，剩下幾個受傷無助女兵的時候,，他猶豫了,，重新返回到她們面前。他不顧她們誤解,，坦開胸襟：
“我是一個男子漢,，
豈能見死不救，豈能袖手旁觀,，
豈能幸災樂禍,，豈能熟視無睹，
豈能夠站在江邊看沉船,？,！”
而在這之前，她們曾經(jīng)嘲笑他是“土八路”,、“不識字”,，甚至懷疑他是奸細，表示“水火不容”,。在殘酷的現(xiàn)實面前,，她們只好承認小嗩吶的舉動是“好心”，決定跟著他突圍,。然而柳葉還不忘聲明：出山之后我們大路朝天——各走半邊,。
當災難再次出現(xiàn)，出山時遭遇日軍毒氣彈,，女兵眼睛被熏瞎,；這時小嗩吶的戰(zhàn)友、師妹,、戀人枯枝找他來了,；小嗩吶的內(nèi)心又起波瀾：苦枝說，嗩吶哥哥,，我們還要追趕部隊呢,！小嗩吶回答，苦枝,，我們不能見死不救,！他唱道：
八個女兵花八朵，
……
我對蒼天大聲問,，
瞎眼女兵誰幫扶？
他幫助她們治好了眼睛,，把她們帶出險境,，直至最后為掩護她們犧牲自己。在這個特殊情況下的危急時刻，在他幫助幾個女兵的過程中,，小嗩吶身上,，散發(fā)出了人性的光彩，兄弟姐妹之情,。正是這種感情,，使這個普通的八路軍小戰(zhàn)士，成了一個高大的人,，成為真正的英雄,。
作品在著力表現(xiàn)這種感人的大義之情的時候，始終沒有脫離小嗩吶個人的經(jīng)歷和特定性格,。所以他的感情是可信的,，他的形象是完整的。
其中,，對于他和苦枝之間的感情處理使他的無私胸懷顯得更為可貴,。
小嗩吶帶領(lǐng)幾個國軍女兵出來時，枯枝找來了,。她是奉首長之命等待小嗩吶
歸來一起追趕轉(zhuǎn)移大隊伍的,。可是也正是在這時女兵們被毒瞎了眼睛,。小嗩吶決定繼續(xù)幫助她們,。這為處在重逢欣喜中的苦枝不能接受。柳葉見狀也逼小嗩吶走,；并表示自殺殉國,。在她寫下遺書拔槍要自盡的時候，小嗩吶撲上阻止了她,。這時同是抗日軍人的苦枝激憤起來了：“多少婦女兒童,，手無寸鐵，面對日本人的屠刀,，尚能生死不怕,，而你們八個堂堂的國軍女兵竟然……丟人、丟人,！”在這點上她又和小嗩吶一致起來,，并去尋找草藥醫(yī)好女兵眼睛。然而作為女性,，她又不愿自己心愛的人為其他女性喜愛,，與她們“同行心心相印”。直至女兵玉觀音犧牲前要求小嗩吶吻她一下時,，苦枝受不了了,。小嗩吶滿足了她的要求,，致使苦枝要獨自離去。正因為劇本沒有簡單地處理他們之間微妙的關(guān)系才使這段兒女情,，真切感人,。
不論小嗩吶在國軍女兵身上表現(xiàn)出的人情味，還是與苦枝的兒女情,，都是戰(zhàn)
爭中血與火鑄煉的真情,。這真情烘托出了一個非常戰(zhàn)士小嗩吶的真實形象。
情與理的交融
在中國革命歷史上國共兩方長時間一直處于敵對狀態(tài),，即使有短暫的合作
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合作,。這出戲的背景是抗戰(zhàn)時期，雖然國共雙方都面臨抗
日使命,，但國共仍然是水火不容的,。
小嗩吶在接受任務去北山國軍醫(yī)院送信的時候就認真地表示：“他們經(jīng)常襲
擊我們，糟害百姓,，還殺害了……給他們送信,，我想不通。”后來苦枝對小嗩吶要為國軍女兵帶路也不理解：“我們還要追趕部隊呢,！”互相視為敵方,。
在國軍女兵一方也是陣線分明。她們稱小嗩吶是“共匪”,，柳葉也一再強調(diào)“我們不是一個部分的”,。在他們雙方觀念中，互相不可交往,，否則就犯了“規(guī)矩”,。
的確，過去的文藝作品中一直是這么定位的,。長期以來,，似乎約定俗成了。不這么寫就是敵我不分,，要被冠以“美化敵人”罪名受到批判,。
這種情況的出現(xiàn)，從大的方面說是階級,、政治,、政策決定了的。在工作實踐中,，由于強調(diào)“為政治服務”,，遂形成了文藝創(chuàng)作的“規(guī)律”。但隨著思想解放的深入,，原先盛行的觀念發(fā)生了變化,，創(chuàng)作環(huán)境進一步寬松,，突破“規(guī)矩”的作品不斷出現(xiàn)。應該在作品中客觀地,、理性地去反映歷史。這是一種進步,。同樣,，“人性”、“人道”,、“人情”的禁區(qū)也逐漸打破,。在這種氣候下，像《嗩吶聲聲》這樣的劇目才能產(chǎn)生,。文學,、影視方面也曾以新的觀念進行許多探索。
雖然是有了這樣條件,，但《嗩吶聲聲》并沒有按新觀念去圖解,。僅管重新評判大的歷史事實了，《嗩吶聲聲》卻主要是根據(jù)特定環(huán)境,、特定人物創(chuàng)作的,。比如，我軍首長派人給北山國軍送信,，雖然沒有互稱“友軍”,，但實際上共同面臨的敵人是日寇。八路軍小嗩吶這才冒險到了國軍住地,，發(fā)生了這樣的故事,。
小嗩吶是奉命去的，但情節(jié)的發(fā)展卻完全按照他的思想理念,、情感性格進行的,。而且情境產(chǎn)生一環(huán)扣一環(huán)，小嗩吶自然而然地作出了自己的“選擇”,。先是送完信即要走的,，日軍炮火毀了軍營，幾個女兵處于困境,，他“選擇”了帶她們突圍,；之后，可以歸隊了,，日軍毒氣彈毒瞎了女兵,，他更不能走了；一路之中,，他和她們進一步親近起來,。先被認為是“好人”,，后成了她們心目中的“英雄”。甚至發(fā)展到女兵玉觀音犧牲前要求他親吻她一下,。小嗩吶的真情實意也帶動了她的戀人枯枝思想發(fā)生了轉(zhuǎn)變,。順理成章，情之所至,，水到渠成,，合情合理。消弭了隔閡與偏見,，“我們都是龍的傳人”,。因此，事情的發(fā)展,，非常自然,。
作品賦予這個戰(zhàn)士的另一個特點是他會吹嗩吶，身邊一直帶著一支嗩吶,。嗩
吶成了他交流,、抒情的重要之物。老淮調(diào),，拉魂腔,，淮劇的音樂和演唱擅于以情感人。嗩吶在劇中的巧妙安排,，起了特殊的作用,，在情節(jié)發(fā)展、人物刻畫,、思想展現(xiàn),、情緒渲染許多方面都產(chǎn)生了不同凡響的效果。構(gòu)成小嗩吶行為發(fā)展的重要一點是他的身世,。這筆,，作品一直放到最后，在他為掩護女兵犧牲時,，借著聲聲嗩吶,，把感情推到高潮。
我從小孤苦伶仃,，
一枝嗩吶伴隨我四處漂零……
一路走,，一路吹，
風吹雨淋,，歷盡艱辛,！
絕望時帶著苦枝參加八路軍。
……
千年修得同船渡，
一路挽手是緣份,。
……
望你們相逢多說閨中話,，
望你們離別不忘同胞情……
等到抗戰(zhàn)傳佳訊，
小嗩吶,，踏著月光,，帶著嗩吶，
往日足跡,，當作故程,，
九個姐妹，重新找尋,。
……
再聽我吹上一曲嗩吶聲聲！
至此,，大段唱,，不嫌長，聽不夠,。這段同是中國人的國共士兵的生死歷程,，成了中華民族的歷史回聲，深入人心,。
